秦夫人默想良久,对马嬷嬷说:“女子本命苦,终其一生不过是依附之物,命不由己。小从父,嫁从夫,老从子。在家尚好,娇娇滴滴的小姐,有父母疼爱。但是嫁了,洗手作羹汤,伺候公婆,供奉姑嫂,传宗接代,还要理小妾侧室。我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,姨娘被大妇折磨,后来失宠于父亲,郁郁而终。我从小被姐妹蹉跎,下人欺负,后来竟然被她们暗算下水,差点被淹死。要不然老爷。哎……”

马嬷嬷听了这番话,原来夫人也不是糊涂的,就是对世事太过消沉,不爱理。就说:“夫人是有福分人,老爷虽然做事荒唐,后院干干净净的。姐儿也是个有福的人,一生肯定会和和美美的。”

秦夫人继续说:“养儿一百,长忧九十。如果是哥儿以我们忠义伯府的家底可以铺条康平大道给哥儿,一世无忧。但是姐儿不同,要到别家去。和别人还是隔了层肚皮,哪能像是亲生的。”

马嬷嬷想起那时初嫁,被婆家折磨,因为小姑子的一声抱怨,被婆母罚跪在门外,还说什么新妇如新生婴儿。那时冰天雪地,跪了两个时辰,现在想想,膝盖也一阵阵的刺骨疼。而后一年未能怀孕产子,那更是凄惨。婆母送来两个妾室,丈夫有新人忘了旧人。

现在想想一幕幕,那个地方已经灰飞烟灭,自己唯一的安慰——哥儿也不在人世了,一切竟像一场梦。马嬷嬷说道:“女子迟早要嫁人的,到时自有夫人和老爷为姐儿千挑万选,选个良人,又有娘家哥儿在背后撑腰扶持,定不会被人欺负的。招婿虽说好,但哪户好人家,哪个好儿郎愿意入赘。再说了婚姻乃两个家族联姻,哥儿姐儿就可以相互扶持。”

秦夫人听了马嬷嬷的话,沉默一会儿说:“嬷嬷经历人世,看得比我透彻,你说的有一定道理。但是老爷说了要招婿,怕并非一时荒唐之说,怕现在已经如何计划了。我只是希望蓁蓁一生安康,无灾无难。至于嫁人还是招婿,到时再说。”

马嬷嬷:“姐儿是有福的人才出生四天,父母已经为她一生幸福做打算了。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,等姐儿大点再从长计议也不迟。官家那边已经注意到姐儿了,段不会让她父亲胡来,说不定姐儿将来能当个嫁入皇家。”

秦夫人说:“皇家那泼天的富贵,我蓁蓁不需要,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,一世无忧。如果进了那深宫后院,我到死都见不了两次。多少花儿般的女儿,在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埋葬一生。皇家水深得很,别说蓁蓁了,说不定把整个忠义伯府都折进去了。断断不能,断断不能。”

秦夫人说到这些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
马嬷嬷:“夫人莫怕,万事有老爷。虽说老爷平日行事荒唐,好歹也是跟着官家五载平定天下的人物,和官家的感情更是胜过嫡亲兄弟,官家也断不会将姐儿胡乱指姻缘。”

秦夫人边哭边说:“依附之物罢了,依附之物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