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道声音在深夜说杀人,他就必须在第二天杀掉一些人;那道声音说放火,他就一定得在第二天放出一把火;那道声音说什么,他就得干什么,忤逆不得。顺着那道声音的心意,大牛才会获得一个又一个安静的夜晚。如若不然,他的时间表里,就将没有任何安静的时刻。

仔细想想,大牛,不过是个无法摆脱过去的怂货,而令人闻之色变的“叶家疯犬”,其实是发布命令的那道声音。

他认为,那道声音的出现,肯定是因为自我愧疚的缘故。因为过度地愧疚,所以大脑的正常意识群扭曲分裂出第二个疯狂的人格。

为什么要愧疚呢?一定是因为自己还放不下七年前的那件事,一定是因为自己还忘不了七年前的那个眼神。

这种愧疚,使得大牛在这七年来,性情大变,人格极度扭曲分裂,已经彻底失去了以前的自我。

其实,大牛常会后悔那天自己干嘛来到叶府,后悔自己干嘛进入药房,后悔自己干嘛耍小聪明。

“叶家逆子案”后,大牛的人生蒙了层阴影,食无甘饴,夜无安寝,每天,被迫活在愧疚与悔恨中。

为了避免精神过度压抑后崩溃,大牛不得不走入疯狂的境地,扭曲人格,用变态和无情,抵御无孔不入的自责。

时间长久,大牛忘记七年前的自个儿,是什么样的人。余下的七年时光,他不过是跟从另一个声音行动来掩饰内心脆弱的一个怂货

有段时间,他绝望地设想:七年前的那件事情过后,自己与叶栀以后应该不会再有瓜葛藤蔓般的交集,而自己也会将一辈子活在傀儡中。

不过,可能是天意使然。七年后,这对曾经的主仆竟然重逢了。

叶栀这次回到叶家是干什么呢?一定是为了报仇吧!

七年前的那个下午,有些人犯错了。

而犯错者,必须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!

付出代价后,大牛似乎就能真正地睡上一个安稳的觉了。

他想到了自己的结局,脸上有种看淡尘世的笑意。

这种时候,大牛为何还能笑得出来?恐怕是受了铁娃的影响。

救下铁娃一事,能让大牛,为自己痛苦的内心,存留几分欢乐与温暖。

大牛记得与铁娃的头一次会面,是在六年前。

六年前,一个无名的村庄在火焰中燃烧。

村中的悍匪为抵御叶家人的攻势,以村民为要挟,威胁对面的叶家族长下令收回攻击的命令。

铁娃被一个悍匪拽于身前,视线复杂,像极了大牛永生难忘的某个眼神。

谁能想到呢,铁娃的父母,为了保住宠溺的幼子,居然亲手把他这个长子推进悍匪的刀下。

分明先前铁娃如此悍不畏死地挡在父母面前。他为了双亲的性命,在嗜杀的匪徒脚下卑微地求饶。

岂料一转眼的功夫,铁娃就被亲生父母推搡,撞在刀口上。

那一刻,右脸泵血的铁娃,明白了,私心真是一种残酷的东西,易将他人唬骗成无心的宵小,从而抛弃一切道德良知。

甬道中,大牛停住脚步,擎着灯笼,莫名想起铁娃的笑脸,还有那句亲切的“大牛哥”。

铁娃这个兄弟,莫不是上天送来的珍贵的礼物?他总会及时地把即将被脑内声音的低语蛊惑,走进疯狂深渊的大牛拉拽回来。

“大牛哥,虽然有些事不再重返,但有些事,还能够挽留。”

大牛想起铁娃时常挂于嘴边的话语,摇动脑袋,第一次压抑住脑内咆哮的声音,坚定双脚,大踏步向暗道的尽头走去。

“脑子总感觉少了什么,奶奶的,真不适应!幸好,今晚这趟走完,老子他娘的得解放了。”

让脑内的声音支配久了,大牛的性情,言语,举止,在不经意间会习惯带着它的痕迹,一旦脱离,短时间还有点适应不了。

想通自己的决定,大牛心无所念,决心着手干一件大事,一件他七年前本就应该干的大事。

“小少主,别来无恙!老子的这条贱命,得是时候交还于你了。”

大牛把着灯笼,挺直了腰板,走向暗道另一端。

暗道不远,有鬼祟的身影,猫在看不见的角落,悄悄跟随。

“大牛哥这来的是什么鬼地方,好冷!今晚他搞啥子鬼,难道,是想劫狱?”

铁娃趁大牛不注意,从叶家大院开始一路跟随。等到了老庙,他缩在门口注意着大牛的一举一动,小心翼翼地跟着进了暗道中。

看到大牛在暗道中一直犹豫不决,走走停停,铁娃隐匿在暗道的拐角处,揣摩接下来的事情。

......

叶栀绝望地缩在墙角,拿衣服掩盖耳朵,尽量将杜朗的话语挡在头脑外。

待在监牢的三天日子里,叶栀第一次发现,世上竟有如此能说会道的犯人,叨叨地讲了三天,嘴皮子还没说够。

“叶栀小兄弟,大哥跟你说啊,早恋什么的,最不靠谱了。

你想想啊,你一个毛孩子,一没钱,二没权,不对,虽然你曾经有钱有权啊,可如此这世道,过气的大少爷不如狗,你还能拿出什么养活人家小妮子。

再说,以小妮子的姿色,长熟后非得是个祸国殃民的主,遭天下万千男人垂涎。

你摸着心窝子讲,到时候万一碰到失去理智,但就是家里有点权势的臭男人呢?你拿什么本事保护人家小妮子和你自己。

听哥一句劝,收手吧,别祸害了人家妮子。”

杜朗站在钢笼一端,面朝叶栀,滔滔不绝地劝解道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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