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杜岩也是内书堂出身,当时内书堂的老师是声名赫赫的大才子——嘉平二十二年的状元谢骞。他师承谢骞,虽然才学平庸,远不如博通书史的罗云瑾,但于书画上颇有心得,一眼就认出眼前这幅画乃太子朱瑄亲笔所作,临摹自南宋马麟的《暮雪寒禽图》。原画是册页,现今保存在仁智殿库房中。

&ep;&ep;他们不是在讨论太子妃么?太子给他们看这幅画是什么意思?

&ep;&ep;杜岩脑子飞快转动,身为东宫近侍,若能成为太子最重用的人,以后执掌司礼监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?而想要得到太子的重用,必须比其他人更快领会太子的心思。

&ep;&ep;他仔细观察挑杆上的那幅画。

&ep;&ep;笔触灵动,姿态如生,毫无匠气,不像是平时临摹所作,整幅画透着挥洒自如的自信从容,可见太子下笔时心情一定很好。

&ep;&ep;太子性格沉静,什么时候活泼开朗过?

&ep;&ep;杜岩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,犹豫了片刻,手心微微汗湿,出列笑着道:“奴斗胆一言,胡氏女虽好,终究和仁寿宫牵扯太深。”

&ep;&ep;满室寂静。

&ep;&ep;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。

&ep;&ep;杜岩也是屏息凝神,汗出如浆,心都提到嗓子眼了。

&ep;&ep;沉默中,朱瑄淡淡扫杜岩一眼,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,但屋里众人都知道杜岩赌对了。

&ep;&ep;气氛重新变得平和。

&ep;&ep;杜岩松了口气,这才发觉后背衣衫已经湿透。

&ep;&ep;洗马听了杜岩的话,低头沉思,良久,脸上闪过一抹羞愤交加的神色:他乃进士出身,诗书满腹,然而身为东宫属官的他总是被朱瑄身边的内官比下去,长此以往朱瑄肯定会越来越亲近内官,这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
&ep;&ep;屋中众人都不是傻子,转念间都听懂了杜岩话里的暗示。

&ep;&ep;太子用一幅画展示了他绝不会娶胡广薇的决心。他想娶的不仅是一个可以和他相濡以沫的妻子,还必须是他心爱之人,鸟儿相互依偎象征夫妻的亲密恩爱,白头偕老,他已经找到那个人了。胡广薇是周太后挑中的,太子并不喜欢。

&ep;&ep;洗马仍然不想放弃:“殿下何必心急?这事可以徐徐图之,胡广薇确实是仁寿宫挑中的,但其人品端庄,家世清白,是正妃的不二之选,殿下真喜欢那个贺家小娘子,可以禀明太后,纳她为选侍。”

&ep;&ep;太子选妃又没有明文规定只能选一个正妃,只要太子喜欢,一次性纳四五个美人并不算出格,太后她们盼着太子早日开枝散叶,肯定不会阻拦。

&ep;&ep;在洗马看来,这事好办,二女一同入宫,让娴静稳重的胡广薇当正妃,太子心爱的贺家小娘子就纳为选侍,总之,先拉拢周太后对付郑贵妃再说。

&ep;&ep;这才是深谋远虑的做法。

&ep;&ep;但太子行事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,他不仅要娶贺阿妹,还坚持立贺阿妹当正妃,周太后挑中的胡广薇,郑贵妃看中的宋宛,他一个都不要!

&ep;&ep;那之前千挑万选的胡广薇、宋宛等人怎么办?那些秀女可是经过选婚太监、太后和郑贵妃三方认可的。

&ep;&ep;洗马一开口,杜岩心里暗笑,文官果然蠢,明知太子的心意还要说不中听的话。

&ep;&ep;朱瑄背对着众人,目光落在自己昔年所作的那幅画上。

&ep;&ep;“不错,此事本可以徐徐图之。”他一字字道,“但唯独这件事,孤想要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
&ep;&ep;“孤一刻都不想多等。”

&ep;&ep;书阁内顿时鸦雀无声。

&ep;&ep;料峭微风自半支起的轩窗拂入,挑竿上悬挂的《暮雪寒禽图》轻轻晃动,画轴发出窣窣细响。

&ep;&ep;屋中几名心腹迟疑了一瞬,抬头四顾,互相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,个个心头骇然。

&ep;&ep;太子和当今圣上一样,幼时坎坷,吃了很多苦。父子俩年少时都朝不保夕,在阴影中苟延残喘。但和圣上懦弱、耽于享乐不同,太子为人谨慎,不是轻易放纵之人。

&ep;&ep;这回太子却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冲动。

&ep;&ep;连储位都可以徐徐图之,一步一步来,对那个贺家小娘子却是志在必得,因为要确保万无一失而没有耐心去一步步筹谋,急急忙忙就要把人定下来,以至于顾不上强夺民妻可能引发的滔天非议,顾不上郑贵妃可能下手抓住把柄——太子爷这是宁愿冒着失去圣上信任的风险,也要纳贺氏为妃!

&ep;&ep;不知道那个叫贺阿妹的民女有什么魔力,竟然能够让向来谨慎的太子失去理智分寸。

&ep;&ep;近侍们满腹疑惑,不过他们没傻到像洗马那样表现出自己的反对。太子眼光长远,他想的事不是他们能懂的,他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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