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山寺之行,在艾祥的心里留下了一片不一样的时空,也给他留下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问。

时近中午的时候,艾祥从半山寺的大雄宝殿出来,在山门外等候着黎玉莲,俩人约好一道下山的。过了一会,黎玉莲也从寺院里出来了,告诉他说:“管事的大和尚早上就下山了,是给寺里采买法物去了,要到下午才能回。我们不如就在寺里吃个斋饭,我想等一等管事的大和尚,谈妥了事情后再下山去,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,我们不妨仍一道下山。”

艾祥点点头说:“也好,其实,我也想再找大雄宝殿的那位老和尚聊一聊,既然你也要等大和尚回来谈事,我们就等你谈完了事,下午再下山吧。”

黎玉莲和艾祥返回寺院,走进香客们用膳的餐厅,自己往功德箱里放入了一些钱,这才坐下来用过半山寺提供给香客和游客的斋饭,两人说了一会话又各自分开了。黎玉莲依旧去等管事的大和尚谈香料的事,艾祥则又去了大雄宝殿的偏殿。

“阿弥陀佛。”艾祥进入偏殿后,求签处的老和尚依旧坐在蒲团上,双手合掌放在胸前,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。艾祥犹豫了一下后,在一旁小声念了一句,老和尚微睁双眼,随即嘴唇微动回道:“阿弥陀佛。”

艾祥有些歉意地说:“阿弥陀佛,又打扰您了。”老和尚睁开双眼,见是上午刚来求过签的年轻人便道:“阿弥陀佛,不必客气,求善得善,善哉善哉。”

艾祥从贴身衣袋中摸出一块折叠成方形的手帕,他小心地打开了手帕,又将里面包着的一个很薄的笔记本打开,再从笔记本夹页里轻轻拿起那张写着签诗的纸条,这张已经发黄的纸条,是郭英妈妈保留了二十多年后送给他的。

老和尚接过那张发黄的纸条看了一眼后愣住了,纸条上写的是四句签诗:“北山门下好安居,若问终时慎厥初。堪笑包藏许多事,鳞鸿虽便莫修书。”尽管字迹已变得有些模糊了,但自己亲手所写的东西,他还是记忆犹新的。

几十年前的那个初夏之季,天黑时分,一阵不期而至的山雨刚歇之后,一个五十岁开外的山里汉子,背着一个山里人用来采药用的竹背篓,四下张望着走进了大雄宝殿。

大殿里安静的能听见汉子粗重的喘息声,汉子默默地看着大殿里那些神情各异的佛像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地上,接连磕了三个响头,口中不断地低声喃喃着: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……”

磕完了头,汉子又伏在地上长跪了一会,这才虔诚地爬起身来走向偏殿,见一垂手盘膝坐于蒲团上的年迈老僧,便再次伏地而拜:“五长老……”五长老是汉子的远房叔叔,出家前汉子称呼其为五叔,出家后汉子便改称其为五长老了。

五长老微睁双眼,双手合掌道:“阿弥陀佛……”

汉子跪地不起:“五长老赐教。”五长老屏息谛听着汉子竹背篓里新生儿熟睡中的声息:“阿弥陀佛。”随即拿起身旁香案上的一筒竹签递到汉子手里,汉子虔诚地手持签筒摇了数下,一支竹签兀自掉落到了地上。

汉子将那支竹签递给五长老,五长老接过那支竹签后,在侍立于自己身后的中年僧人眼前晃了一下,重新插回到签筒中,又将签筒放回香案原处。

五长老身后的中年僧人,拿起一本签诗,翻出汉子刚刚抽出的那支签所对应的诗文,拿起一张事先裁好的纸条,端端正正地抄写下四句签诗递到汉子手里。

汉子接过签条看了又看,正要张嘴相问,五长老却挥挥手说道:“阿弥陀佛,善因善果,恶因恶果。积善之家必有余庆,积恶之家必有余殃。你下山去吧,要记的好自为之。”汉子便伏地再拜后,诚惶诚恐地下山去了。

几十年过去了,五长老早已圆寂,当年的中年僧人也成了老和尚。老和尚想起师傅五长老当年所言:“切记,只言因果,不问世间俗事。因果好言,俗事难断。凡行善者,自会有善报,凡作恶者,也必会有恶报。你应当知道:人性终归是向善的,社会终归是褒奖行善的。只有如此坚守,这世间向善的力量终归是主流,也终归是主宰人的命运的根本。依此而论,因果报应绝不是虚妄之谈,而是人类社会进步文明的根本。”

艾祥求教老和尚道:“阿弥陀佛,此签除了可按字面上的意思理解之外,是否还有其他的深意,还请长老能帮我一解心中之惑,望能赐教,以指点迷津。”

老和尚双手合掌道:“阿弥陀佛,此签的确是出自本寺,但早已时过境迁,事非事,不可再解。年轻人为何要问起几十年前之事?善了善了,善即是了,了即是善。只要及时与过去的是非作个了结,便可终得善果。反之,如果想求得人生之善果,则必须要与过去的是非有个了结。常言所谓放下,即是此意。唯有放下过往,才会有你期待的善果。年轻人切记切记,阿弥陀佛。”

艾祥感觉心中的谜团像被人从中牵出了一个线头,长期困扰着自己情感的死结也开始松动了,他似有所悟地长叹了一声,望着老和尚说道:“阿弥陀佛,谢谢长老的指点。”

老和尚望着艾祥劝戒道:“阿弥陀佛,老僧在此已有四十多年,可以说是阅人无数。往来寺庙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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