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笼罩,晦暗寂静之中,一个白影掠过,两颗细长的尖牙在森凉的月光下泛着寒光。

“鬼……鬼啊!”

只听得一声尖叫打破了夜色,小厮吓得灯笼都顾不上提,丢在一边,涕泗横流,跌跌撞撞地跑了。

是了,哪怕是再胆大的人,见到这么一个明显不属于人类范畴的“东西”,也得被吓得魂飞魄散。

桑锦玉一贯胆小,但凡换一个场景,说不定她此时都已经不知逃到哪儿去了。

当然前提是,这只鬼,不是她自己。

桑锦玉脸色麻木,望着小厮仿佛有狗在追的背影,心中一梗。

如果不是生活所迫,如果不是为了小命,她也不会出此下策。

就在一天前,她还满心以为自己是穿越剧的大桑锦玉,从二十一世纪带着先进的理念,穿成当朝户部侍郎的养女,又被送给东厂督主,身世凄凉中又不乏高贵,为先抑后扬留下了充足的空间。

她等着在后院中忍辱负重,结交群英,发展势力,推翻腐朽的统治时,她偷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。

当朝宦官之首,东厂督主言元洲竟然是个假太监!

听得她心拔凉拔凉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兴奋感,脑子中已经编好了一整本《我挟督主以令诸臣的那些年》,没想到言元洲完全不按常理出牌,发现有人偷听之后,直接给她头上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,一刀结束了她本该波澜壮阔的一生。

想到这里,桑锦玉就忍不住呸了一声,满目苍凉。

是她年轻,竟然没有想到,最高端的权谋,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解决方式。

好在苍天给力,眷顾了她第三次生命。再次睁开眼睛,她就回到了死亡的两个月前。

这次她明白了,也许她拿的不是从零开始打爆一切的起点剧本,而是情深深雨蒙蒙的言情剧本!

“我叫桑锦玉,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,我要让言元洲爱上我,迷恋我,对我不能自拔,心甘情愿地加入我的阵营,推翻封建王朝统治,世界属于民众!”

桑锦玉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,看向镜中自己的目光中适时透露出三分复杂三分坚定和四分慈爱。

小声的自嗨还未结束,只听得外面一阵吵嚷,她眸光微凝,迅速翻身躺到了床上,摆好姿势望向门口。

“吱呀——”

随着脚步停下,颇有些破旧的木门发出一声难听的响声,只见得一个男人斜倚着门框,懒懒抬眼看她,似笑非笑。

“听说桑小姐的院子里闹起鬼来了?”

这狗官长得还真是……人模人样的。

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了,桑锦玉还是有一瞬间被他的脸摄住了心魂。

言元洲身高八尺有余,一张脸俊美得不似凡人,眼角一颗泪痣更显得勾魂夺魄,妖冶得……不像个正经人。

桑锦玉头上悬着一把刀,只晃神了一瞬,便换上一副娇弱的模样,咳嗽了两声,缓缓叹气:“或许是我病得重,没见着什么鬼,倒是自己快要变成鬼了。”

言元洲略一挑眉,眼中飞快闪过兴味,故意顺着她的话说:“哦?桑小姐病了?”

“大约是我福薄,病了许久了。”桑锦玉坐起身来,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勾引言元洲的狐狸精,朝他眨了眨眼,娇嗔,“说起来,我这病还是因督主而起。”

督主两字拉得格外长,语调百转千回,仿佛放在舌尖压了许久才不舍地唤出,听得她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,言元洲却面不改色,半点异样都看不出来。

真是个狠人。

桑锦玉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,语气却更加娇柔,“督主可要负责到底呀。”

“嗯?得的什么病?竟还与本督有关。”

言元洲唇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,漫不经心地朝她走了过去,一步一步,仿佛踏在桑锦玉心上。

他过来干什么?

桑锦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,都快应激了,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编下去,一双眼睛带着水色凝视着他,欲语还休:“此病名为,相思病。”

“相思病?”言元洲重复了一遍,嘴角的弧度就没落下去过,只是眼中却没有笑意,只有看戏般的冰冷。

几日不见,桑家送来的女儿就忍不住开始这些动作了?

“实不相瞒,小女子心慕督主已久。”桑锦玉微微敛眸,以帕擦拭了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,“偏偏不得多见督主天神之貌,久而郁结于心,才得了这病。”

才怪!

她演技如此浮夸,言元洲自然看出来了,嗤笑一声,心中不以为然,手中折扇一敲手心,长长叹息:“那应当如何治才好呢?”

“相思无非由心而起,不如我帮桑小姐将心剜出来,没了心,自然也就没了相思。”

他顿了顿,似是深切为她着想,眉眼间满是关怀,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从头冷到了脚跟,“你说好不好?”

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!死变态!

桑锦玉心中的小人已经尖叫着在踹打名为言元洲的大型沙袋,面上却还不得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,猛地摇头。

“不、不劳督主了,弄得血呼呼的,不大适合我这种窈窕淑女。”她丝毫不怀疑言元洲敢把这荒唐的建议落实,舌头几乎要打结了,干笑两声,“这相思病其实也好治,用不着那么麻烦。”

“哦?说说。”

言元洲慢悠悠地挑眉,饶有兴趣地盯着她,仿佛想看她还能编出什么瞎话。

他半点都不按着剧本走,这副样子,让她本来想好的说辞都不怎么敢说出口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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