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开始时景韬对甘乐充满了兴趣,她一天抵抗十余次进攻,将伤亡减到最小,后方还有余力帮百姓撤离。直到后来他精心策划的夜袭也被她识破,第三日了居然还稳稳妥妥的守着良邑,这完全超出了景韬的预料,对她甚至还有几分欣赏。

本该在最开始就重兵攻城,可面对一个女人,他竟变得妇人之仁了。他也分不清是在欣赏甘乐的垂死挣扎,还是在心中恼怒自己轻敌。你不是不肯投降吗,不是要射死我吗,要怪只能怪你逼我了,一定要让甘乐尝尝绝望的滋味。

“派骁毅营用尽一切办法绕到南门,堵住他们百姓撤退的路!”顿了顿,他又说:“记住,不要滥杀,往回赶便是。”

流光一时之间有些错愕,北列军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精卫队,竟然用在攻打这样的小城上?

“另外,良邑的那个草包,什么时候干活?再给他十个时辰。”

“属下立刻去办。”

“看来三皇子是动真格了。”有一个身着蟒纹黑衣,腰上挂着和田玉佩,头戴金冠的男子走进主帅账,外头的风雪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,脖子上围着一件银色的狐裘,眯着一双丹凤含春眼,笑意盈盈的盯着景韬。此人的光鲜亮丽立刻和混乱简陋的军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景韬毫不掩饰的皱了眉头,“骚包子,跑这脏兮兮臭烘烘的前线来,让我伺候你不成。”

此人已经坐下,自顾自地到了一杯茶,抿了一口:“这是什么茶叶,都变味儿了。农夫也不喝变味的茶啊,啧啧,你这日子过得。”

景韬默默翻了个白眼道:“农夫哪有钱喝茶水,你见过几个农夫?”

何褚噗嗤一笑:“稻儿,你真和农夫喝过茶?看来你‘田边一株稻’不是浪得虚名啊。”

十年前,陶尚书家的陶泓柳和景韬结了梁子,放话说景韬除了会拳脚功夫大字不识一斗,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。

于是,为了和人称“荒岸一江柳”的神童打擂台,下学之后,景韬在学堂里写了“景稻”二字,懒洋洋的说:“从今以后,我就是人称田边一株稻的景稻了,再要揍谁,别说我是仗着皇子身份欺负你,你大可以揍回来。”

从那以后,景韬的狐朋狗友们便戏称他为“稻儿”了。

“何褚,我没工夫理你。”景韬怒道。

何褚嫌弃道:“就你这个臭脾气,就算你打了胜仗当了英雄,也没有人要嫁给你。不是皇姨娘命我,我都不想看见你。”。

景韬没再与他废话,仔细研究起了地图。

但凡理会他一句就会有无数句,这个表兄不来烦他就浑身不自在,偏偏母后就喜欢让他和自己来斗嘴,这算哪门子孽缘。

何褚吹了吹热茶:“堂堂北列大将军,被一个小丫头拖住在一个小小良邑,传出去多丢人呐,不过——拖着挺好,拖得越久,你越安全。”

景韬道:“母后何事,还要你亲自来。”

“你还能想起来我在这儿呢?也没什么,就是提醒你一句。莫要忘了你不仅是个将军,还是北列的皇子,躲在战场,也逃不开宫廷政治的厮杀。”

景韬回过头去继续看悬挂的地图,对着侍卫说道,“何御史舟车劳顿,安排他去歇息罢。”

这是要送客了。

何褚嗔怪道:“你这些年,真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。”

他走的时候幽幽的说了一句:“皇后娘娘不希望你赢太多。”

景韬高大的身形透着一股微不可察崩塌。

这一天,终究要来了。

第四日清晨,雪停了。承平感觉裘被里有一丝丝的暖意钻进身体,终于睡着了。

但她刚眯了一会儿,南城门被堵死的消息如同落雷在耳边炸开。

她惊道:“这不可能!他们怎么能在一日之内翻过大山?还能打败守门的五百将士!”

刘津接着禀告道:“是北列的骁毅营。里面多得是江湖上的能人异士,不知用了什么武功,大大缩减了翻山的时间。而且,只用了二十人……”

她虽听说过骁毅营,但其神通广大还是令她意料不到。看来景韬的本事远远不止如此,真是人比人气死人。

刘津面露难色,“统领……你赶紧逃吧。良邑撑不住了。”

甘乐拔起床边的银剑指向刘津:“你再说一遍!”

刘津毫不害怕的说:“你和我们不一样!你必须走,这里我们守住!”

甘乐步步紧逼:“你告诉我,我们有什么不一样,你觉得我的命就更金贵是不,我最看不上这点血脉!呵……我也是贱命一条。”

刘津坚持道:“千军易得,一将难求。若是你折损在此,便是大桓的损失!”

甘乐:“损失?不守住良邑,损失的岂止是一城一将!”

良邑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,现在不仅仅是转移百姓这么简单的问题。良邑若是挺住了,相当于在老虎嘴中撕开了一道缝,能不能逃出去是另一码是,可若是连这条缝都争取不到,就真走投无路了。

甘乐叹息:“我当时是承诺了的,守良邑十日,涂州的部署都是按此期限谋划。还有六日,六日后,我会和最后的百姓一起安全撤离。”

她放下剑,踏出房门。

不能放弃,不能输,一定还可以再拖住他。

四日来她还没睡到四个时辰,蹲在墙边,头疼的厉害。

上一次她如此心力交瘁的时候还是前世,为了救她的心上人。现在竟也是为了李承怿的江山。

“上辈子真是欠了李承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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